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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爱如山

仿佛昨天还在读着朱自清的《背影》,今天竟恍恍然已是快做父亲的年龄了,开始感慨时光飞逝,开始在两手空空一事无成中体验生活的艰辛,开始在对未来的迷茫和对自身忧虑中品尝世事不易,开始怀念儿时在父亲怀里无忧无虑的日子……只是,记不起有多久没见过父亲了,每年都只是在父亲节来临的时候,才会想起,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无所不能的父亲,已经渐渐佝偻了身躯,花白了头发,蹒跚了脚步,堆积了皱纹——我们大了,父亲,老了。总是在碰壁的时候,在受挫的时候,在走投无路的时候,在需要帮助和安慰的时候,才会想起父亲,想起他说“凡事要向前赶,不要向后拖”;想起他讲“最适合自己的,永远是自己选择的路”,想起他少有的絮叨“一个人在外,要学会照顾自己

小时候:父亲是座山

作者:匿名

小时候,坐在父亲宽厚结实的肩头,就有如登峰巅的感觉,时常于这样一种高度,惟觉父亲的身躯高大、伟岸,如同一座山,让我感叹。

记忆的画面依次被打开,父亲这座山日益高峻、突兀出来,是他以山的雄浑与巍然为家遮挡风雨,以山的挺拔与干宵为我标正人生,使我能够在贫困的乐土上志存高远,走得铿锵。

母亲因车祸致残时我还年幼,只记得母亲很快被送进了医院,汽车被撞摔得面目全非,成了一堆废铁。那是在父亲一场惊心胆颤的大病初愈后家又一次重创。纯真无邪的童心隐忍着突如其来的劫数,冷峻漠然的现实包裹住了天真烂漫的童年。且不说灵魂里莫名的恐惧是如何的形影不离,单是来自心灵上的悄然伤害,都几乎使我绝望。然而,父亲依然辞去工作回到乡下倾心照顾重伤的母亲,他说人生在世,祸福难免,遇到逆境,至少得要坚强。我望着父亲坚毅的目光的如山的肩膀,点着头极力将要滑落的泪水抑于眼眶。我对家的使命感开始由模糊到清晰,暗下决心努力学习,以图有所作为,改变不甘的命运。

也正如父亲所说:灾难不会轻易放过受难者的。如果你一生注定要经历很多磨难,那么你就有机会磨练自己了。第二年夏天,暴雨连连。父亲外出未归的那天夜里,狂风袭来,暴雨骤至,空气顿时沉闷,天地混沌一片。树枝被狂风折断,跌落在房屋上,压碎了的瓦片,又被狂风掀飞。漂泼的雨水乘虚入室,屋内积水越来越多,当意识到挖沟排水,转移粮食等一切努力都已归于徒劳时,我背起行走不便的母亲,拉着受惊的小妹往外逃,赶在滑坡前我们只是跑到院子里,就听见一声——“啪”——房屋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,然后倾覆在了没膝的洪水中,迅速腾起的烟尘一瞬间被暴雨吞噬。

我惊伫在近乎窒息的狂风暴雨里寒颤不止,脑海里一片空白。风潇潇,雨洒洒,雷电疯狂,洪水肆虐,黑夜沉闷。声声犬吠,融入风雨,无复回响。遍地狼藉,入目凄然。?
?
父亲匆匆赶回来见房屋已归于废墟,沉默,抽烟,然后拍着我的肩说:天无绝人之路,孩子,我们从头开始吧。我知道父亲要我坚强,可是这次我禁不住哽咽了。我明白,所谓家者,就是房屋下一群人的故事,现在只是房屋倒了,故事还可以延续,家依然存在。

恰恰多事之秋偏偏祸不单行。饭桌旁小妹不慎跌倒,破落在地的玻璃杯碎片深割入她的左脸,恁长的伤口,刺眼的血。住院期间,父亲四处筹钱,日夜奔波,劳累不歇。医院里,他拿出孩童般无忧无虑的笑,稚气十足地给妹妹拌鬼脸,讲大灰狼的故事。也许妹妹不知道,就连我当时也不明白父亲的负荷有多重,因为他的表情显现不出他凝重的心情。父亲很累,却又是像一座大山,深沉博大,琢磨不透。

家经过轮翻折腾已元气大伤,债台高筑,悄然间拮据的生活不请自来。我不忍心看着父亲背负重担日渐苍老,我打算辍学打工去,和父亲分享宿命的冤孽。虽然父亲竭力反对,但我还是固执、悄然地离开了学校。果然没多久,父亲便找到了我,十分心疼地责骂我没出息,没上进心。我低头无语,努力使自己不哭。父亲是爱我们的。父亲说农家的孩子唯一的出路就是上大学,现在就放弃了,会一辈子没出息的。是的,现在家里暂时有了点困难,怎么,吓怕了?快跟我回家,将来还要考大学呢。我们都在为挽救这个家努力着,方式不同而已,也无所谓有辛苦。做人一定要守本份,你现在的本份就是学习,别傻了,回家吧,啊?——我站在父亲面前鼻子一酸,泪水模糊了双眼,一座巍然的山岿然立于眼前,那高峻突兀的豪迈,那岿不动的坚强,那至深至沉的厚重,那爱意浓浓的亲情。父亲啊!我——

如果说,我曾为我完美的计划未能实现而遗憾的话,那么后来,我该为这个愚蠢的打算而后悔。父亲怕我再次逃学,隔些时日就步行几十里山路到校看我是否在安心学习,纵然农忙时节也尽量挤时间。每次见到父亲,我眼睛湿湿的,喉管硬硬的。我说父亲我听您的,我已安心学习了。父亲说我不是不相信你,到校看看,心里踏实,顺便给你带些生活费来,别饿着了,现在贫困没关系,但不能没了志气,一时犯傻会使一辈子都贫困,没准啊,哪天咱们一不留神就过上了好日子了呢,那年月我没机会上大学是个缺憾,这个愿望你来帮我实现。父亲温暖的目光融化了我冰结已久的眼泪,他蹒跚着离去的背影僵硬了我挥动的手。

我明白父亲的心情,也知道父亲对我深深的期望。父亲是背对着苦海,向这个家奉送深沉的爱,以及大山般厚重的情,他从没向我们诉过苦,相反,他给予我们所多的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寄予厚望的鞭策。我说父亲您就是一座山,父亲亦笑着说,你是大山的儿子。

后来,母亲的伤势稍有好转,医生说有康复的希望,全家人欢喜不已,展转各大医院为母亲治疗。然而,农村微薄的收入已难以应付巨大的开支,父亲就带着我们离开了那个发生过许多悲悲欢欢故事的村庄,靠打工维持家计。我们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,从陌生的流浪到熟悉的无奈,经历过彷徨也看到过希望。家乡啊!家离开了乡,如同船远离了港,注定了漂泊,然而,在那忽明忽暗的希望里,父亲就是舵手,迎着风浪为家寻访温馨的港湾。

生活不会一直是一帆风顺的,全家人都在救家的征程上相互搀扶着、抗挣着。在家所遭遇的每一个寒夜里,我们是依靠着父爱取暖。父亲就是一座山,高大巍峨,他给予我不断向上攀登的勇气,而不是望而生畏的阻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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