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命运对决

一个人可以被毁灭,但不能被打败。”

海明威在1951年写出了《老人与海》。彼时他已经名满天下。过后两三年,普利策奖,诺贝尔奖,他成了一代文化符号。

“上校活了七十五岁——用他一生中分分秒秒积累起来的七十五岁——猜到了这个关头。他自觉心灵清透,坦坦荡荡,什么事也难不住他。他说:吃屎。”

马尔克斯在写《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》时已经是1957年了,彼时他还籍籍无名,没有写出那步惊世骇俗的《百年孤独》。作为一个记者迷茫的游荡在巴黎街头。

命运还是让他们相见了,在巴黎的一个公园。马尔克斯激动的向海明威大叫:“大师,大师。”海明威礼貌的回复:“再见,我的朋友。”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。4年之后,海明威选择了以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
没有人知道,到底是命运的折磨终究打败了海明威,还是海明威不屈服于命运的捉弄,选择亲手结束它,我更愿意相信是后者。

生活有时候是一种折磨,而面对这种折磨,我们实在无能为力。

就像是书中的上校,他失去了唯一的儿子,于患有哮喘并病的妻子相依为命。没有生活来源,家徒四壁,将最后一杯咖啡端给妻子时,还要撒谎说自己已经喝过了。

他应有一笔不菲的退役军人抚恤金,但填表花了8年,登记名字花了6年。然后在15年中,每个星期五,去邮局等着回复。然而如同书的名字,没有人给他写信。

他的儿子养了一只斗鸡,全省最好的斗鸡。如果能等到1月份,便可在斗鸡场参加比赛。然而因为恰恰是因为这只斗鸡,唯一的儿子在斗鸡场被人杀害。

丧子,病痛,贫穷,无论哪一点,在一个75岁的老人身上,都堪称是一种折磨。如果三者同时来临呢?有一个词,绝望。

这种绝望不是一种感觉或情绪,它们来的快,去的也快。那是一种状态,是一种无论做什么,都无法改变的状态。

上校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,他抵押了房屋,变卖了家产,直到什么也卖不出去。他想把法换了律师,就为了那笔本应属于自己的抚恤金。可事实证明,无论换成谁,这笔钱,他这辈子也无法得到了。

最后,他们不得已,想到了卖鸡。有人答应他可以卖到900比索,可当他登门拜访时,那个人又变了卦,只能出400比索,但这已经不少了,足够他们生活一段时间了。

只要这只鸡一出手,仿佛一切的苦难都可以得到暂时的解决,起码他们还可以活得下去。

尽管,这只鸡时他们唯一的儿子留下来的唯一遗产,尽管他的儿子也因为这唯一的遗产而丧命。

王小波曾在《黄金时代》中写道:“生活就是一个缓慢被锤的过程,人一天一天老去,奢望也一天天消失,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。”

生活像铁锤一样,逼迫我们不断的妥协。我们就在这一次次被锤的过程中,失去了我们的倔强,我们的坚持,我们的棱角,我们的尊严,我们的勇气。人们说,成熟一点,大家都是这样活着的。为了活着,没什么不能失去的,为了活着!

上校也明白这一点,他的妻子也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点。生存是一个太强大的对手,并没有人可以与之一战。就像邮政局长耸耸肩。对上校说:

“只有一件东西是肯定要到的,上校,那就是死神。”

如果有一场注定要输的战争,你会应战吗?

朴树在《傲慢的上校》里唱到:

“无所期待,无可乞讨,命运如刀,就让我来领教。”

于是上校做了决定,他决定领教一下如刀的命运。他不卖斗鸡了,即使他们没有任何食物了。这不是傲慢,这是他最后的骄傲,也他最后的勇气。即使这个决定要葬送自己的生命,他向命运发起了挑战!

如同向风车发起冲锋的《堂吉柯德》,如同“前进,轻骑兵”的《六百男儿行》,如同将军面前的《四十七侍》。

许多聪明人会说,这不值得,“人间不值得。”

扑火的飞蛾,填海的精卫,谁又忍心责怪。

“一个人可以被毁灭,但不能被打败。”

老人终究没能带回那条金枪鱼,上校也应该等不到斗鸡上场了。

在与命运的这场对决中,他们没有退缩,没有妥协,悲壮又孤独的走向了战场。

至于是胜是负,谁在乎呢?

即便以性命为子与天对奕,

便是常人所不及。

若能胜天半子,则不枉此生一世为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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